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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遺忘的傳統──交窬裁剪的裙子

来源:与子同裳

摘要:交窬,是一種剪裁方式。

處可以略有交疊,如是六片間裙的話,其重疊的部分會更多。此種裙式在同期甘肅酒泉丁家閘為晉墓壁畫中有所印證,壁畫上畫有兩個舞女,都穿著同樣的間色裙,繫在上襦之外。」[13]

按殘片照片,可以看見絳色與碧色裙片上均有褶痕,不知為死褶還是活褶。萬芳〈考古所見晉唐時期間裙研究〉[14]一文將緋碧裙推測為四片間裙,推論裙子裁片為長方形從中斜裁,形成四片直角梯形,然後用斜邊拼直邊的方式順拼而成。其云:「三幅皆綴於裙腰上,除一幅殘損嚴重外,餘兩幅接腰處各有兩道壓褶,褶量均在2釐米左右。比較殘擺寬度,當知裙片原裁作上窄下寬的梯形,若原為四片裙,推測其裁剪方式應如圖。」又云:「梯形裁片加之腰褶,意在增加裙腰與裙擺的圍度差,而最終的裙形傾向於A形。」

引自萬芳〈考古所見晉唐時期間裙研究〉
花海畢家灘修復後的文物與上身示意圖

4、唐代阿斯塔納出土文物

關於唐代裙裝,無劫緣已經有〈唐代裙裝的製作與變化報告〉專文,在此僅將理論再次引述,如有興趣請參考古墓仙女派微博。無劫緣在文中將裙裝剪裁方式歸納為三種:方形+直角梯形的拼接、純直角梯形的拼接、梯形拼接與間色裙。其中唐代裙子多以直角梯形、順拼的方式來處理。後來又有〈結緣的筆記:先秦~唐宋交窬類裙子的中軸對稱式拼法〉提出中軸對稱式拼法,其實無論哪一種,均脫離不了直角梯形的運用。

直角梯形順拼的裙子,其裁剪拼接方式與花海畢家灘的緋碧裙大致相同,或不打折,或有運用死褶,最常拿來舉例的,便是阿斯塔那出土綠地印花絹裙、橙色印花绢裙。橙色印花絹裙,尤其團花拼接的情況,可以發現是同一面料,斜裁之後,形成直角梯形順拼而成,綠裙加上死褶的運用,傾斜情況更為明顯。在黃能馥《中國服飾史》中也提到了這兩件阿斯塔納出土的裙裝,因為其裙身左右不對稱的狀態,而稱之為「斜褶裙」[15]。

同袍孟瑜君提供了一張由同袍玲瓏拍攝的唐代絹裙殘片,應為吐魯番阿斯塔納出土,明顯可以看出是直角梯形的裙片構造。另一由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所藏的絹裙殘片,經緯明顯,可以看出一直一斜的情況。

還有一件八彩暈間緹花綾裙殘片,無劫緣則主張為直角梯形剪裁、死褶、中軸對稱式拼接。而無論哪種拼接方式,均使用到了交窬裁剪。

〈阿斯塔那古墓379號墓葬出土絹裙保護修復報告〉[16]的裙子,記錄了唐代絹裙文物,裙長99cm,殘寬約122cm,是由六片上窄下寬的絹,縱向拼成。雖未明確提及是直角梯形還是等腰梯型拼接而成,但是依據文獻與文物脈絡看來,直角梯形拼接的機會要大得多。而且此裙為真人穿著尺寸,非著衣俑上之裙子,其形制與前述其他唐代絹裙相近,是可知著衣俑裙子的拼接與真人相同,並非因為是著衣俑才會拼接、平展等。

這種交窬剪裁的裙子,在唐代可能稱為「N破間裙」,間表示間色,N為數字,破有可能是剖的意思,代表裁片數或是剪裁次數。

《舊唐書》記載:「其異色綾錦,並花間裙衣等,靡費既廣,俱害女工。天后,我之匹敵,常著『七破間裙』,豈不知更有靡麗服飾,務遵節儉也。」其中破字,高春明先生以為:「『破』或可釋為『剖』,所謂『七破』,就是指裙上被剖成七道,以間他色。又《新唐書.車服制》稱:『凡襇色衣不過十二破,渾色衣不過六破。』說的也是這種情況。整件裙子破數愈多,間色的布幅就愈窄,反之則闊。」[17]

若《南部煙花記》:「隋煬帝作長裙十二破(批),名仙裙。」[18],楊雅琪認為,破指裁片數,「隋煬帝時已出現十二破的仙裙,十二破意味由十二片布條縫製而成的裙子。」[19]棘心東方認為,破是指一幅布內的裁破的次數,所以裁片數應當是(破數+1)*布幅數。目前學界使用的情況,有將破數等於裁片數者[20],將六破、八破裙當做裙子的類型稱呼,破數與裁片數無關。[21]無論何種主張,大抵可此時的唐代裙裝,仍是以梯形裁片拼接為主,也就是交窬裁剪。

5、宋代各類裙裝的運用——二破裙、兩片裙、三襇裙、百迭裙

宋裙中多款式中,多數款式在報告中都呈現出直角梯形的拼接方式。(關於宋裙款式,可參考拙作〈宋裙製作的理論與實踐1.2版〉、〈古墓仙女穿搭指南〉、等)

◎ 二破裙

二破裙,德安周氏墓報告中稱為「單片裙」,此裙除腰部外,整件裙由兩幅拼接而成,接即在中線上,從線圖可以看出,為兩個直角梯形拼接。配圖之文物照片與線圖有一段距離,按照數據還原後的裙子,較類似線圖。目前文物僅見於周氏墓,裙頭寬99公分,通長92公分。按,周氏墓三褶裙之裙頭長為117公分,兩片裙之裙頭長為140-149公分,以此推測周氏腰圍約78公分,臀圍約93-99公分。可知這件裙子上身後必不能合圍,當搭配褲裝和短裙穿著。

◎ 兩片裙

兩片裙在黃昇墓與周氏墓中均有呈現,此裙由上下兩片組成,每片由兩幅織物拼接而成,裙由兩片對錯相壓,多半是右片壓左片,頂端與腰縫合,下擺不縫,裙身兩層可以自由離合。

黃昇墓的拼接方式,線圖顯示為長方形拼接直角梯形,其實是由兩片長方形剪去一角,形成兩個接近長方形的五邊形,並在接合處收省,其作法接近時裝的一步裙。(具體數據與線圖因版權不能公布)

而周氏墓兩片裙,裙腰與下襬數據落差較大,是為大襬的兩片裙的,應為兩個直角梯形拼接而成。周氏墓的折枝朵花紋羅裙,於絲博展出,本派同袍小謝親自前往絲博觀察裙片拼接情況,察知裙子由四片上窄下寬的直角梯形裁片拼接而成。拼接方式為直角梯形的兩個斜角邊相拼形成一個裙片,然後腰端縫合為一條裙子。另一條周氏墓的兩片裙,2018年的國絲漢服節文物鑑賞活動時展出,筆者有幸與協同與會來賓一同鑑賞,發現此裙也是直角梯形拼接,並於上端收省。

◎ 三襇裙

萬芳在〈考古所見晉唐時期間裙研究〉曾提到:「而營盤毛布間裙的裙片採用整幅面料,通過打褶來調節腰擺圍度。這種不施剪裁,以折或褶代剪的方法在紮滾魯克、山普拉以及樓蘭墓葬出土服飾品中十分常見。其剪裁雖具有明顯的西域特徵,但其豎間裁剪以及絹條裝飾已迥異於西域早期橫間裙。」

可知在兩漢魏晉時用整幅面料、通過打褶來調節腰擺圍度的裙式製作方式,是具有西域特徵的。豎間裁剪以及絹條裝飾則是偏中原的製作方式,西域早期流行的是橫間裙。自五胡亂華以降,胡服影響中原服飾,漢服女裙亦受其影響,在交窬裁剪的同時,也運用了打褶的方式製作,自唐代中葉即出現了三襇裙(或四襇裙)。

三襇裙在唐代壁畫中已有呈現,然而唐制三襇裙下襬散開,裙子如喇叭型,周氏墓裙子上身效果有如穿褲裝一般。結構上可能有不同,但因唐代無文物,無法詳知究竟。三襇裙的文物在南宋周氏墓,報告裡有明確提到,是「用四片織物拼縫而成,裙襇三道」,整件裙子下寬上窄。

周氏墓報告與簡報中的線圖不同,但是核對其他裙子資料,並無第二件的三襇裙,疑為同一件裙子的正反面作法。按照報告簡報的數據計算,大概是打上三個十多公分寬的工字褶,用平行褶。周氏墓報告提及,此裙用四片織物拼接而成,這裙子從唐代已有,按照流行脈絡推論,應是使用四個直角梯形拼接。也有小夥伴實驗過兩個梯形裁片搭配兩個長方形裁片拼接,但是成品的斜度過大,與線圖呈現的斜度不同。

按照周氏墓數據推算制做的三襇裙,上身效果與襠褲(商家稱為宋褲)極為相似。由此看來,加上古代婦女很少單穿褲裝的傳統,以往被認定為「宋褲」的圖畫,很有可能是三褶裙。

◎ 百迭裙(僅合圍)

在宋代除了三襇裙,更流行的褶裙裙為百迭裙,百迭裙的拼接方式有除了方布拼接打褶之外,也有使用交窬裁剪的情況。其實物為黃昇墓出土「褐色羅印花褶襇裙」,裙頭長69公分,為僅合圍的百迭裙,上面有21個褶子,根據實物觀察,扣除前後約6公分不打褶,則一個單向摺子應當約為2.5公分,工字褶寬約為5公分。故此,報告上所言的21個褶子,可能是將不同方向的褶子各自分開計算,實際上的工字褶數應為10.5個。此款裙子在花山墓中也有出土,圖甚模糊,報告言裙長80公分,腰寬75公分,裙身打細褶,為當時流行的裙子款式。

黃能馥先生在《中華服飾七千年》書中提到黃昇墓出土的這件裙子,描述道:「用4片料子豎向縫接,上寬下窄,每片縱直折襇,折有疏密,1條有折襇21條。」我們曾納悶,為何拼接方式是「上寬下窄」,但是根據同袍實地觀察量測,計算數據,確實得到與書上一致的結論。而此上寬下窄的裁片,根據服飾發展脈絡推測,應當是由交窬裁剪而成的直角梯形。

後來我們用上寬下窄的梯形裁片拼接,並用方布打褶的方式做了對照組,上身效果略有差異。也許可以猜測,黃昇為了追求顯瘦的效果,特意採取較繁複的製作方式。至於花山墓文物的拼接方式則未有相關資料描述,就其平鋪後的狀態,也許可能還有另一種拼接方式,但無任何數據或資料佐證,不敢妄自推論。

6、明代裙裝的交窬裁剪現象

明代交窬裁剪運用最明確的證據,就是之前提到的寧靖王夫人鞠衣的下裳拼接。至於裙裝則無疑是馬面裙的天下,馬面裙褶多,如果沒有拆解,基本上無法判斷是否使用到直角梯形拼接。